然后,他单膝蹲下,抬手轻轻抚过这没有字的石头,指尖的力道却小心翼翼,像碰触故人发肤。
“有时我也不知道,这一切,到底还值不值得。”
他说。
“但我必须要赢。”
他撑着膝盖起身,又立一会儿,便回到马车上,沿着来路离开了。
七皇子要跳下树去,却被方茧一把抓住手肘,“你知道他要来吗?”
七皇子苦笑,“你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。”
方茧沉默。
是父亲生辰。
七皇子也无可奈何,“看来我们合谋写下的那封密函,对他有用。
但二哥筹谋多时,应也不是受情势所迫的一时冲动,也许,只是一个导火线吧。”
方茧看着七皇子,“他常来看父亲吗?”
七皇子点头,“一些固定的日子来,都在夜深。”
话音刚落,天空划过刺目的明亮,紧接着雷声轰鸣,同时又有数道闪电四面八方撕开天际,数道爆炸般的响雷,方茧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,身体蜷缩,像被缚在茧中。
可比惊雷还让他没想到的,是七皇子已经把他护在怀中,与那数道闪电撕开天空同时,比先生服侍在侧,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,章先生微微点头,七皇子也不再说什么。
七皇子确信,恐怕这周围,环布的并非普通仆役,今夜将普通仆役取而代之的,皆为太子养的死士。
这时身旁又过来一个小厮,粗布麻衣,身材是偏瘦的精壮。
七皇子没有故意看,远远扫过身形,心中已经知道是方茧。
方茧端来了一个盘子,上面是几个酒壶,他在一张张案子边跪下,倒酒,再把酒壶留在案上。
到七皇子身边时,七皇子装作对待普通奴仆的样子,瞥了一眼方茧,目光短暂停留后,就无视他,看向别处。
这酒盛装在一个浅绿玉壶之中,方茧一手提着,一手扶着一侧,把酒壶斜过去,为七皇子斟满一盅。
紧接着,把酒壶放下时,方茧靠着七皇子这侧的手指,在玉壶壶身的银丝嵌花上迅速叩了两下。
七皇子知道这是一个信号,但没有问。
他仍是漫不经心模样,向周围扫几眼,实则在留心这些酒壶的同异。
这时,圣上和皇后到了,众人离席问安迎接。
圣上落座后,方茧的信号才有了答案。
这时,太子亲自端来了一个酒壶,与其他酒壶都不同,其他玉壶都是银嵌花,唯有那把是镶金的。
只见圣上落座,这时其他人也才纷纷入座,太子端着酒壶为圣上斟酒,手捧着酒壶底部,并无异样,为圣上斟满一盅酒后,他又用同一个壶为自己倒酒。
圣上端起酒杯道:“这两年国泰民安,难得终于有余裕春日宴饮,众爱卿不必多礼,且饮下这一杯,祈望此后也风调雨顺吧。”
说着将酒杯端到嘴边,却不喝,眼神忽然变得凄怆,叹气道,“朕几个儿女,四散天涯,为家国远走,如今连家宴也人丁稀薄,可叹,可叹啊。”
一时神色悲恸,起身走到桌边,将手中这杯酒浇在地上,“这一杯,祭你们。”
皇后出来劝慰,扶着圣上重新落座,太子起身,仍是一手提着那个镶金玉壶,一手扶着酒壶下侧,为圣上又斟满一盅酒。
就在此时,章先生忽然向前一步,走到七皇子身边,“小人已明了是如何一回事,那酒壶有蹊跷,殿下,成败在此一举。”
说着三言两语附在七皇子耳边讲了其中蹊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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