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殊途是有备而来,他语声平缓,渐渐揭开在客藏了许多年的旧事,他说:“你的在客师叔,他从前并不住在空桑山上。
他是做过你母亲的文史师傅的,他们有极深的师徒情谊。”
他刻意的这么说着,同时扫了一眼在客的表情,他袖中握着微拳,脸上无有变化。
“当年他曾来员峤山看望你母亲,就是我员丘王后。
我记得员峤遭屠便是在他走后一两天里的事,他听得消息,折回时为时已晚,只赶得上设法将你援救出来。
那时人人自危,具怕牵连,只有他一人肯倾力相助,不顾生死,将你从尚在混乱的应龙军中救出;后又为了你的眼睛,不惜散尽修为,取离珠之目,亲自为你换眼。
缓儿,师叔于你可谓是情深义重,令人起敬。”
温殊途虽是讲着一出危难之中见真情的故事,却声调凉薄,带着一丝嘲讽。
未缓被她哥哥问着,点了点头,是啊,师叔从小就照看她的,教她写字,教她读书,带她游历山川,为她答疑解惑,认真来说,是比她师父更重要的人。
温殊途讲到这里,却忽然笑了,他语声微变,道:“缓儿,可有人告诉过你,你生得同你母亲一模一样,若只看背影,简直难辨真假。”
她看着,并未很懂哥哥的意思,继而见他起身来,从身后的书阁里取了一卷画册,一张张展开,铺在桌面上。
她跟着低头去看,每一张都是一副人像,总是坐在书案前、坐在窗边、坐在廊下的一簇侧影。
在客看到时,眼中闪过惊色。
这些画,是他无数个一人独坐的夜半时光里,与灯火相映,画下的记忆里的她;她越走越远了,他真怕啊,怕哪一天会想不起她的样子来;万籁俱寂,他铺陈纸笔,她仿佛就站在他身后,他的思念变得具体,往事变得有迹可循。
他在静心描绘的线条里,缓一口气。
他把这些画,锁在书房的柜阁里。
现在却被摊在桌面上供人观摩。
“这是你在客师叔一年年,悄悄画下的,我是没能看出,这是年轻时得王后?还是现在的公主?先生可否自己解释解释。”
温殊途话中显出别有用心来,他也并没真的等着在客解释,接着自顾自的感叹道:“先生真是情深似海,无论是王后还是公主,两代人都放在心上……”
“温殊途!”
在客终于打断他,“你在说什么!”
“我替先生想想,这么日月绵长的思念一个故去的人,耗费神思,实在悲恸。
还好眼前有个灵动鲜活的人影,聊以自慰,先生就没恍惚过?没认错过人?没移过情么?”
他垂眸说着,声色低沉却直穿人心。
他这话一说出口,像落石惊动了午后的春塘,把听的人惊得脑中炸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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